二零一四年四月十五日
極端之夢
*求嫁
不知道過了幾天,堆的跟山一樣的文件終於有所減少,按理來說這份量交給正常人來做,大概要花上一個月不眠不休才能作完,可是萊漪只花了半個月結束了百分之九十的分量。
「把這個交去給奈哲爾先生吧!可以休息了,謝謝大家。」萊漪將最後的文件交給狂饕和德德蘭絲。
基本上把這些工作做完,剩下的半個月就是休假時間,想說這些魔寵也累壞了,也需應該帶他們出去走走。
在新文明城都,帶著魔寵到處逛非常容易引人注目,因為隨時都有人想把這些魔物抓去好好研究一番,不過萊漪擁有特權可以在研究院裡飼養魔寵。
因為萊漪工作效率好又受上司青睞,所以其他人也不敢抱怨什麼了,更重要是這些魔寵可以幫萊漪加速完工作。
可能是最近流行飼養魔物,最近在柯雅拉研究院也出現不少魔寵,不過大部分都是來幫忙工作的。
收拾好自己的辦公處,萊漪摸摸每隻魔寵,「今天要去哪裡逛逛呢?」
才一開門,南瓜就暴衝過萊漪口吞掉萊漪,魔寵們呆呆地望著萊漪遺落的通行證,難道要自己拿著這東西去外面玩嗎?
「萊漪,你今天......」萊漪的上司奈哲爾˙史都華德,手上端著水果派進來。
只見一群魔寵拿著萊漪的通行證,用水汪汪的大眼望著奈哲爾。
「嘖......他又去哪裡啦?算了。」奈哲爾把水果派分給魔寵們吃,「我要去散步,要來嗎?」
魔寵們興奮的蹦蹦跳,奈哲爾用項圈把每隻魔寵圈好,然後關起門,上鎖,至於萊漪消失到哪裡去了?好像沒人在意的樣子。
當萊漪重見光明時,是被帽子貓踹出南瓜門外的時候,四周環繞著青綠濃密的樹蔭,各種小鳥與小動物的叫聲充斥在空中。
初步判定這裡是蕾月湖,從樹幹上的青苔藤蔓看來,這附近有些潮濕可能會有溪流或是小湖泊,路上長滿小草和野花,可見很少人會經過這邊。
萊漪試著爬上樹,從高處比較容易確認方向,如果能看見城市或村莊那再好不過。
「......」萊漪抬頭望著掛在樹上的東西,喔不!那是一個人。
一個穿著和服銀白長髮的男子,整個人到掛在比較高的樹幹上,身上被許多藤蔓纏住,男子也看見萊漪,但好像沒有要跟萊漪求救的意思。
「那個......」雖然對方沒朝萊漪求救,但萊漪還是試著爬上樹解開藤蔓。
男子擁有艷紅色如同赤琉璃般清澈的雙眼,他開口說道:「你也是被帽子貓踹出來的吧!」
萊漪愣了愣,難道這個男子也是通過了魔物國才到這裡的嗎?那麼說這男子也有養魔寵囉?也許也是來這個森林找魔物的。
「是。」萊漪爬到男子旁邊繼續說:「我叫萊漪,是歐若普城新文明城都柯拉雅研究院的行政人員。」
「我叫佐納歌鳩,是個醫生。」
花了一點時間,終於把佐納弄下樹,看佐納修長纖細的身子,就怕摔下樹會受重傷,但佐納自己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。
兩人大概談論一下帕裴說的神祕生物,據說是個很特別、謎樣的獨角獸。
交流了幾句發現兩人都有類似的興趣,那就是冒險與讀書,雖然萊漪偏向研究性質,佐納則是興趣性質,但卻是殊途同歸,兩人看過的書籍和喜歡的類型都大同小異。
不同的是,萊漪大部分的時間都關在個人圖書管理工作,而佐納則是自由自在的走遍各地。
「關於厄涅洛伊,萊漪有什麼看法或是見解?」佐納手上把玩著一個奇異精緻的懷錶。
「從帕裴小姐那裡大概知道那個......可能不是那種好訓養的魔寵。」
「你想訓養他?」挑起眉,望著弱不禁風的研究員,佐納質疑。
「不、不是的,我只是想記錄這種少見的魔物,這是非常珍貴的資料,關於這種魔物的資料實在太少太不齊全了。」
「你真是個工作狂。」佐納嘆口氣,「像這種時候,應該找個湖泡泡澡,在草地上多滾幾圈,去跳懸崖,去跳海,去死人陵墓踩陷阱。」
「呵,我喜歡我的工作內容,所以才可以做那麼久呀!」萊漪自嘲地笑了幾聲,「佐納先生呢?對於厄涅洛伊有什麼想法嗎?」
「我在一本書上看過,古神話有三千夢神,埃猈阿樂斯、坊妲索絲、佛蓓托洱,也可總稱厄涅洛伊。」
「所以厄涅洛伊是古神話的神?」萊漪驚訝地問,他真想問問這本書名叫什麼?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。
「不是,我只是推測那隻魔物名字的由來,可能因為本質相似而這樣取名。」
「本質相似?」
「夢、噩夢、夢幻,三千夢神是虛無縹緲般的存在,他們可以控制夢,又因為身上流淌著黑暗的基因,所以性個很扭曲。」
看著佐納嚴肅冷靜的分析,萊漪打個寒顫,「果然是個危險的生物。」
「誰知道呢?」佐納聳聳肩,「扭曲,不代表會是極端的黑暗,說不定是極端的友善。」
天色越來越暗,佐納望了懷錶的指針一眼,提議在附近紮營,萊漪也同意,因為這附近沒有村莊跡象,就不用去想在走下去會看見村莊。
佐納不知從哪採來不明果子,搗成醬汁,直接食用,萊漪還來不及問成分,佐納已經吃完倒在樹葉堆裡睡著了。
望著三秒熟睡的佐納,萊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?是要花時間研究這碗果汁的成分?還是要在附近巡囉,確認沒有危險肉食性生物在徘徊?
為什麼不兩個都做呢?捧著碗,萊漪沒有走太遠,只是在附近繞繞,如果發現看不見營火,就馬上退回去。
夜晚,萊漪已經把火熄了,躺在佐納旁邊望著星空,側身貼近佐納的臉,發覺佐納真的睡的很熟,就算用手去摸佐納的臉佐納也沒有反應。
那細緻的兩旁垂著修長的睫毛,不會打呼也不會說夢話,眉頭也不曾皺一下,呼吸規律而且聲音小到幾乎沒有。
睡覺姿勢也沒換過,就這樣靜靜的面朝上躺著,這樣凝視許久......
啊!萊漪發覺自己愛研究的老毛病又犯了,居然會去觀察一個陌生人,人家才不是什麼實驗品或是研究生物,怎麼能趁別人睡覺時偷偷觀察呢?太沒品了。
萊漪內心矛盾無法自我排解,所以就開始往外滾,避免自己又繼續觀察佐納睡覺。
啪!感覺到背後好像撞到什麼,萊漪起身查看。
是一個雙眼黑的發亮,頭髮捲而長,身上塗滿奇怪顏料的男性,身上的衣著是用動物毛皮,在黑暗中膚色偏向麥色,他手上拿著生鏽的大斧,呼吸急促地瞪著萊漪。
「侵犯到你們的土地了嗎?抱歉!我們馬上離開。」萊漪光是看見大斧上暗褐色漬物就覺得不妙。
「祭品!貢獻祭品!」男人拿著大斧在空中揮舞,萊漪嚇的連滾帶爬爬到佐納身邊。
原本是要把佐納搖醒,但不管怎麼搖,佐納都沒反應,乾脆直接背著佐納跑。
「祭品!」附近又傳來男男女女的喊叫,漆黑的樹林中傳來各種人的喊叫。
就算萊漪不用回頭,也能感覺到後面有一群拿著武器追殺他的原住民,雖然月亮近乎是圓的,也沒烏雲遮蔽,但光線仍然不足。
「呀啊啊啊啊--」樹幹上忽然跳下一群小孩。
明明只有五六歲,但力氣卻意外驚人,光是被踹一腳就快痛的走不動了,最後萊漪被那群小孩壓在地上,佐納還靜靜的躺在一邊睡覺。
追在後頭的原住民也很快趕來,七嘴巴舌不知道在說什麼,只見他們小心翼翼抬走佐納,然後一拳打昏萊漪。
......
「萊漪先生?萊漪先生?......」
「嗚......」
萊漪感覺到腹部酸痛,可能淤青了,右臉頰好像有點腫腫的,眨眨眼,陽光火辣辣的在頂端燃燒。
這裡是哪裡?
望著被關在用木頭製籠子的佐納,也看見自己被關子籠子裡,不過兩人被分開關,放在一個架子上,四周有很多花,很多人在唱歌跳舞。
這是在做某種儀式嗎?記得昨天有人說了貢獻祭品,那大概就是現在做的事情吧!
「昨天辛苦你了。」佐納伸出手撫在萊漪腫起來的臉上,幫他治療。
「啊!不會。」萊漪有些緊張,很在意昨天偷觀察佐納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,「我們現在該麼辦?」
「應該不會被放血吧......大概。」佐納身上只披了一件白毛狐獸的毛皮,和服不知道被丟去哪了。
關於原住民獻祭,大部分都有殺牲獻神的步驟,還好這個地方沒有屍體味,或是有屍體血漬之類的東西,那大概不會被殺吧!
一個頭上帶著草冠的老人走到台子邊的高台,他舉起雙手不知道在唸什麼東西,可能是祈禱文,也可能在宣佈什麼。
「神靈呀!要可憐這個沒被選上的人嗎?」老人把一個長滿菌類的手杖插在萊漪籠子前。
過了不久,菌類通通死掉了,然後老人打開萊漪的籠門,村民很粗暴地把他拖出來丟在一邊。
「你自由了,走吧!」一個青年說。
「那我的同伴呢?」萊漪非常緊張,想要靠過去又被青年用力拉到遠一點的地方。
「聽著。」青年用有點口音的語調嚴肅的說:「我故意把向陽菇換成向月菇,好讓你能躲過死節,快走吧!」
「不!佐納先生還在那裡!」萊漪努力掙扎,但完全是在白費力氣。
「我不管你們從哪來,你們很倒楣,遇上滿月前夕,村長決定要把另一個獻祭給神靈,原本沒被選上的人是要殺死的。」
青年把音量降低,指著一個方向,跟萊漪說往那個方向去就可以看到商人用的道路。
「等等!到底是什麼樣的獻祭?佐納先生會死嗎?」萊漪還是不走。
「目前沒看過有祭品活著回來,畢竟是獻給獸神。」青年比手畫腳,想告訴萊漪獸神的模樣。
「獨角獸......爪子.....霧?還是煙?晚上才出現嗎?......睡著嗎?」
青年盡力了,不過萊漪也不笨,馬上就聯想到厄涅洛伊。
青年說這附近原本沒有這東西,一群怪人來做什麼詭異的活動後那東西就出現了。
最初,是在森林裡徘徊,若影若現,神出鬼沒,但這夠嚇死村子裡的人,不久,那東西開始出現在未婚純潔保有貞操的少女夢中。
之後,他出現在每個人的夢裡,那是個惡夢,每個人每天都在做惡夢,導致隔天精神不濟,還讓許多睡眠不足引發疾病。
所以村莊裏的女巫大膽的自願去跟那隻生物心靈對談,後來與那隻生物達成協議。
只要每個月滿月時送上一個純潔的少年少女,他就不會騷擾村民,否則,他會讓整個村莊的人發瘋。
「懂了嗎?」青年長嘆,他無法形容惡夢有多可怕,也無法形容那生物有多可怕。
「不!你們才不懂!那才不是什麼獸神,那是被巫師用法術融合製造出來的怪物!你們不該繼續獻祭,應該找個研究團體或是獵人等等來處裡。」
青年搖搖頭,信仰的力量非常可怕,不是說改就能改,如果萊漪這段話被村民聽見,可能會被上絞抬絞死。
「反正你現在回去你同伴也應該被抬走了吧!」
「抬去哪裡!」
「我不想看見無辜的人被殺,所以你快點走吧!」
「佐納先生也是無辜的呀!」
「他命不好,你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。」青年拍拍萊漪的肩,要他保重。
萊漪無法接受,好吧!就算佐納是剛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路人,但他無法對一個同好見死不救。
而且上司奈哲爾也說過,人才不能隨意放棄,佐納先生也很有研究家的料,如果讓他跟奈哲爾見面,說不定未來還會一起工作。
「我要回去找人來救他。」萊漪堅定的望著青年。
「那你最好跑快點,不然今晚滿月時,他可能就完了。」
萊漪向青年道謝之後匆匆離去,青年又嘆了口氣,望著晴朗無雲的天空,但他點都不覺得明亮,覺有一層薄霧遮住太陽似的。
此時的佐納正被抬往某個山洞,山洞外長了很多有毒,會讓人產生幻覺、昏厥的花草菌類。
他們把佐納輕放在山口,擔心佐納會逃跑還用長矛指著他,逼他入洞。
「不用麻煩,你們快點回去吧!這裡不安全。」佐納注意到這個擁擠的叢林還有許多飢餓的猛獸。
「對不起......我們實在沒有人......」村長顫抖的說,感覺他的骨頭都在抖。
「好了,快點回去吧!」佐納拍拍老人家的駝背,要他跟其他人快點離開。
佐納轉身直接進入到潮濕陰暗的洞穴裡,外面那群人對於佐納的犧牲奉獻都快哭了,看著佐納消瘦的身隱沒入黑暗,他們才加速離開這區叢林。
其實在一大早佐納醒來時,村長就跟他說明過這件事情,佐納同意讓自己去找獸神,但相對的要讓萊漪平安離開。
所以就讓一個青年把香菇換成照到陽光就會枯死的向月菇,然後讓青年把萊漪帶到商人用的道路。
那個小村落已經沒有年輕漂亮的少年少女了,不是年紀太小就是一把老骨頭,又怕獸神會生氣,只好開始擄走旅人或是商人來獻祭。
洞穴的地板鋪滿了青苔,佐納赤著腳一樣要小心前進才不會滑倒,洞穴中飄著淡淡的腥臊味,聞起來像是屍體放了好幾天快要腐爛一樣。
走到一半佐納停了下來,因為他感覺到四周有東西正在注視他,還有幾處地方閃爍著黑影,那生物就在附近。
披在身上的白毛皮忽然滑了下來,佐納白皙的胴體裸露在黑暗中,能感覺到一股熱氣在身邊環繞。
也許那生物就在自己面前,但佐納看不見,就裝做沒感覺,繼續往下走。
終於走到一處有微光從石壁透下來的地方,惡臭味隨即而來,白骨和一些模糊的血肉佈滿整個穴內,有一些疑似人類軀幹的東西被堆在一邊。
頭顱之類的被堆在另一邊,看起來像內臟的另一堆,這感覺像是在收藏某種東西一樣。
『呼......』一個沉重的喘息從佐納右耳傳來,感覺好像有巨大的爪子搭在肩膀上。
「真是惡劣的興趣。」佐納繼續望著這副慘澹的絕景。
『肉.....』巨大的前肢整個扣住佐納。
根本承受不住那個重量,佐納直接倒在黏糊糊的地上,那股酸味讓佐納差點沒吐出來。
『不!髒掉了!』一聲怒吼。
佐納整個人被拎起來,帶到一處香草鋪成的窩,那個地方更亮,而且也沒那麼凹凸不平,更好的是沒有臭味。
佐納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生物,似馬、似龍、似獅鷹,藍紫交融恍惚的身子,陰鬱藍濁的雙眼充滿野性,長滿尖牙的嘴湊到佐納臉上蹭了蹭。
「嗚......」
那巨大生物的勾爪輕撫著佐納粉嫩的肌膚,他一直在探索著人類身體的每一個部份,聽一直在聆聽著人類的呻吟。
『睡吧......』吐出一口熱氣,把身子壓的更低,佐納能感覺到那生物的心臟跳動,還有不明的物體在自己的雙腿間。
意識漸漸模糊,身體好像浸在深海中無法控制,下沉--
「嗚哇!」萊漪從一堆芒草中跳起來。
非常驚訝自己居然毫髮無傷,時間回到前幾個小時,萊漪在樹林中奔跑被一隻從側邊猛重而來的生物撞飛到低窪的窟裡,記得自己的左手還斷了,骨頭還插出來。
但現在全身乾乾淨淨完好無缺,好像麼都沒發生。
「嘻嘻嘻。」前方有個熟悉的女孩走了過來,露出詭異的笑容輕飄飄地接近萊漪。
「蕾......」萊漪感覺到異樣又改變口氣,「你是厄涅洛伊!」
萊漪感退後好幾步,不過這片芒草原看起來無邊無際,要逃也不知道能往哪個方向逃。
那個女孩收起笑容,一臉不悅,「不要那樣叫我,剛剛你說的蕾......什麼?後面是什麼?」
其實萊漪原本想叫自己朋友的名字,因為現在那之生物就變成那位朋友的外表,大概是在萊漪昏迷的時候偷看到記憶的。
不知道這隻厄涅洛伊想幹麻,是說沒想到這裡居然不只一隻,看來那群巫師是做實驗做到爽才離開的。
先是把萊漪撞飛害他左手骨折,把手治好又把人關在夢裡,不知道這隻厄涅洛伊是不是跟那隻騷擾人的厄涅洛伊是同一隻?
「蕾......蕾娜塔!」萊漪抓抓頭,不論如何先示好為上策
女孩的頭髮忽然化為淡紫藍色,螢光藍的大眼眨呀眨,「蕾娜塔?」
「嗯!我的手臂治好了!真厲害,這個名字有再生、更新的意思,很適合妳呀!」
「你在幫我取名字?」女孩歪歪嘴,小小的鼻尖提了一下。
「對呀!不是不喜歡被叫厄涅洛伊嗎?是說那個名字只是學術用語,根本不能拿來當作名字吧!」
「所以我叫做蕾娜塔?」
「嗯嗯嗯!我是萊漪,柯雅拉研究院的生物研究員。」
萊漪伸出手表示好意,女孩卻不懂握手的意思,低下身子望著萊漪白嫩嫩的玉手。
縮回身子,沒打算和萊漪握手,蕾娜塔雙手抱胸,「我知道你朋友在哪!」
「真的!」
「但你必須跟我交換條件。」
「什麼我都答應!」
「當我的抱枕!」
「啊?」
「大部分的厄涅洛伊都喜歡漂亮的抱枕。」
女孩勾起嘴角不懷好意的笑著,萊漪也只能認了,反正只是睡覺時床上變擠了而已,先救佐納比較重要。
太陽下沉的很快,那像銀幣閃亮的滿月高掛在夜空中,那處黑暗的山洞此時沒有蛙禽蟲獸靠近。
佐納緊皺著眉,身上冒出粒粒晶瑩汗珠,還不時發出小小的呻吟。
這是惡夢。
最初看見的是被一個粗暴的壯漢用酒瓶塞下體,那可能是在一間酒館或是某人家,他能聽見壯漢的低吼和女人尖叫的聲音。
明明被強暴的不是佐納,佐納卻感同身受,那個濃煙酒騷,那個粗糙溼熱的軀體,身體彷彿快要被撕裂。
這感覺沒有維持太久,下一秒轉換成一個被綁在手術檯的人,好多銳利冰冷的刀刃在身上劃來劃去,皮膚一塊塊被切開撕下,內臟被抽離的空虛感,肌肉神經被狠狠切斷。
尖叫聲和理智冷靜的分析聲攪和成一塊,在腦袋裡撞擊,甚至堵住了鼻腔和氣管。
接著是穿著一身洋裝,也許是某個小女孩,她被姦殺扔在充滿屎糞的掩埋場,密密麻麻的螞蟻和蛆蟲在皮膚下肆虐,感覺每個毛細孔都有一隻蟲在愉快的竄動,全身麻癢難耐,脊髓裡都被下了蟲卵。
然後有個瘦弱的男子正在暗巷裡被人圍毆,內臟都被踩裂,眼球都爆出來,腦子也破了個洞,被人灑尿潑酒吐口水,最後凍死在臭水溝邊。
這樣的瘋狂,這樣的暈眩,這樣的混亂,不知道持續多久,佐納不斷的變幻角色,但都是受害的那一個。
那樣的疼痛令人窒息,最後佐納終於不得不尖叫--「狡兔--!」
他跟本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,剛說出來的兩個字很快就融合在雜亂的喧囂中。
『很不錯嘛!這個叫喚。』
霎那,一切化為虛無,佐納來到了一個無聲空白的空間。
「啊哈--!」終於得到喘息,佐納大口大口吸進乾淨的氧氣,渾身顫抖,愣了好一段時間。
『真不懂,有必要為了那個陌生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嗎?』絞兔在佐納頭上蹦了兩下。
佐納搖搖頭,腦子裡好像還有一些雜訊,「是我自己想見厄涅洛伊,另一個既然可以得救就應該順便救他。」
『喲!真難得,你已經不以前那個佐納歌鳩了,不過,我還是喜歡。』
「這裡是哪?你把時間暫停了?」
『憑你的力量也只能做到暫停自己身體的時間,你的精神還在被摧殘呢!』
白色空間逐漸崩壞,露出一半洞穴的景象,那隻厄涅洛伊抱著表情痛苦的佐納歌鳩熟睡著。
佐納皺起眉,那隻生物的動作真的不太雅觀,「真的沒辦法干預嗎?」
『要不要試著干預那隻生物的夢?現在你做的惡夢都是他在做的夢,他把夢跟你連結起來了。』
「什麼意思?把我的腦跟他連結嗎?」
『意思是,他模擬融合各種情境,你都是被害著,他都是加害者,就是這樣。』
「所以我在夢裡被他強暴、分解、姦殺棄屍、圍毆?」
『就是這樣。』絞兔瞇起眼,詭異的笑著。
佐納嘆口氣扶著額,這種窘境要怎麼逃脫?厄涅洛伊的能力比自己預期的強太多了,現在他大概連空間移動的能力都沒辦法使用了。
如果就這樣維持到天亮,那明天早上起來可能就變成瘋子或人格分裂等等的吧!
不過只是抱著睡覺作惡夢,為什麼山洞下面那麼多人屍體?一定有什麼讓他分屍人的原因。
「佐納先生!」萊漪忽然冒出來,還帶著另一隻厄涅洛伊衝進來。
壓在佐納身上的生物赫然驚醒,來不及避開同類的襲擊,兩隻厄涅洛伊拌成一塊,滾到另一頭扭打起來。
佐納終於恢復意識,但全身痠痛好像每個地方都抽筋了,頭好像被鐵鎚敲到一樣,讓他一時起不來。
『啊啊啊啊--你是誰呀!』
『哈哈哈哈哈哈--我叫做蕾娜塔!哈哈哈哈--』
兩隻厄涅洛伊互相咆哮,佐納從對話中判定一隻是極端的嗜血,一隻是極端的快樂,萊漪的運氣真不錯,雖然這隻厄涅洛伊有點瘋瘋癲癲的。
「佐納先生!」萊漪脫下外套蓋在佐納身上,抱起佐納準備離開。
『放下我的抱枕--!』野獸嘶吼,血盆大口想要撲過來。
『不准吃掉我的抱枕!』蕾娜塔速度更快,一腳踩住野獸的頭壓在地上。
「萊......萊漪......嗚......」佐納很想叫萊漪趕快出洞穴,因為萊漪現在呆呆地望著兩隻野獸的纏鬥。
「不!不可以打架啦!」萊漪把佐納放到安全的地方衝向兩隻野獸。
白痴呀!佐納想罵也罵不出口,不過就隨他去吧!反正什麼都沒辦法做就只能在一邊看戲了。
只見萊漪騎到蕾娜塔身上,嘴裡一直說不可以同類自相殘殺什麼的,不過兩隻野獸根本聽不進去,有好幾次差點踩死來漪或咬殺他。
萊漪見到用嘴說根本沒用,想起上司奈哲爾敎的,如何發動基礎煉金術,雖然萊漪十次裡面只有兩次成功,不過就試試看吧!
跳離戰區,萊漪用尖銳的小石子割破拇指在半空筆劃了幾下,然後專心凝神,發動!
碰!一聲巨響,一個發光的陣型飛出去撞飛兩隻厄涅洛伊,兩隻野獸頓時眼冒金星無法站穩。
居然成功了!萊漪瞪大眼難以致信自己居然可以打飛兩隻巨獸。
「不要再打架了!有什麼誤會要好好談!」
『談你媽的狗屁!隨便跑進別人家裡搶抱枕,還想談什麼?』
野獸狼狽地哀嚎幾聲,不過萊漪也聽不懂。
「唉......你是太常做惡夢所以才要抱枕嗎?」佐納終於可以正常說話,但身體還是沒辦法動。
「咦?佐納先生聽得懂他們的語言嗎?」
佐納點點頭,繼續說:「說吧!為什麼要殺人?」
『我喜歡,誰叫他們在我睡覺的時候亂踢亂叫,惹我生氣,可是你卻不會,我很高興。』
這是什麼歪理,因為佐納的身體比較弱,沒辦法承受那麼強的魔法才會無法動彈。
『嘎嘎嘎--都幾歲還會做惡夢!哈哈哈哈--』蕾娜塔在地上邊滾邊發出尖銳的笑聲。
『閉嘴!我做的都是美夢,要有好的抱枕才會有美夢。』
佐納挑起眉,這句話雖然不認同,不過也不知道要怎麼反駁。
佐納簡單翻譯幾句給萊漪聽,萊漪知道誤會解開非常開心,拍拍蕾娜塔的頭讚美她很厲害。
「那麼,請你們離開這區域吧!不要干擾村民生活。」萊漪敞開雙臂說道。
『哇襙!隨便跑進別人家又把人趕走,你說我們能去哪?』
「看你要不要跟萊漪一起去新文明城都,或是,我家很多山洞隨便你挑。」
『我跟你走!』那隻厄涅洛伊跳離萊漪遠遠地,佐納是好抱枕,又有山洞可以住,他才不想待在什麼鬼城都。
「那你要跟我走嗎?蕾娜塔。」萊漪開心的摸摸蕾娜塔。
『哈哈哈哈哈--只要你當我的抱枕,我哪都去。』
這句話也給佐納翻譯了。
帶著兩隻厄涅洛伊到村莊裡嚇死一堆人,不過經過一番解釋,那些原住民才鬆了一口氣,開心的鼓舞歡送一行人離開。
「佐納先生,真謝謝你救了我。」萊漪笑著說。
「喔。」佐納也不是真心要救萊漪,只是順便罷了,不過萊漪那個天真單純單笨傻的傢伙居然真心跑來救人,其實要說謝謝的應該是佐納。
「我很希望佐納先生來柯雅拉走走,我的上司是很有趣的好人喔!」萊漪望著天空呵呵地笑著。
「這個給你吧!」佐納放一塊移動水晶到萊漪手上,「記得隨時把馬桶掃乾淨。」
萊漪望著晶瑩剔透的移動水晶,非常訝異,「這水晶只有研究院裡面才有,佐納先生怎麼拿到的。」
「找到的,在某個地方有很多,如果你要,自己去找,我不會給你也不會告訴你在哪。」
『唉唷!好壞喔!』蕾娜塔噴了一口氣在佐納臉邊。
『對了!你叫做蕾娜塔是吧!』
『對呀!幹麻?這是有意義的名字喔!不准跟我取一樣的名字。』
『喂!抱枕,也幫我取名字吧!我也要特別的名字。』
「芬布爾,這算是一個故事吧......」佐納望著野獸。
「那好像有漫長冬天的意思吧!有點悲傷的神話。」萊漪皺起眉。
『哈!我也有個特別的名字!聽見了嗎?蕾娜塔,我的名字叫做芬布爾。』
『這名字聽起來很溫柔,跟你的性個天差地遠。』蕾娜塔仰起頭,不屑地說。
一行人吵吵鬧鬧,離開了這個不寧靜的叢林。
極端之夢
*求嫁
不知道過了幾天,堆的跟山一樣的文件終於有所減少,按理來說這份量交給正常人來做,大概要花上一個月不眠不休才能作完,可是萊漪只花了半個月結束了百分之九十的分量。
「把這個交去給奈哲爾先生吧!可以休息了,謝謝大家。」萊漪將最後的文件交給狂饕和德德蘭絲。
基本上把這些工作做完,剩下的半個月就是休假時間,想說這些魔寵也累壞了,也需應該帶他們出去走走。
在新文明城都,帶著魔寵到處逛非常容易引人注目,因為隨時都有人想把這些魔物抓去好好研究一番,不過萊漪擁有特權可以在研究院裡飼養魔寵。
因為萊漪工作效率好又受上司青睞,所以其他人也不敢抱怨什麼了,更重要是這些魔寵可以幫萊漪加速完工作。
可能是最近流行飼養魔物,最近在柯雅拉研究院也出現不少魔寵,不過大部分都是來幫忙工作的。
收拾好自己的辦公處,萊漪摸摸每隻魔寵,「今天要去哪裡逛逛呢?」
才一開門,南瓜就暴衝過萊漪口吞掉萊漪,魔寵們呆呆地望著萊漪遺落的通行證,難道要自己拿著這東西去外面玩嗎?
「萊漪,你今天......」萊漪的上司奈哲爾˙史都華德,手上端著水果派進來。
只見一群魔寵拿著萊漪的通行證,用水汪汪的大眼望著奈哲爾。
「嘖......他又去哪裡啦?算了。」奈哲爾把水果派分給魔寵們吃,「我要去散步,要來嗎?」
魔寵們興奮的蹦蹦跳,奈哲爾用項圈把每隻魔寵圈好,然後關起門,上鎖,至於萊漪消失到哪裡去了?好像沒人在意的樣子。
當萊漪重見光明時,是被帽子貓踹出南瓜門外的時候,四周環繞著青綠濃密的樹蔭,各種小鳥與小動物的叫聲充斥在空中。
初步判定這裡是蕾月湖,從樹幹上的青苔藤蔓看來,這附近有些潮濕可能會有溪流或是小湖泊,路上長滿小草和野花,可見很少人會經過這邊。
萊漪試著爬上樹,從高處比較容易確認方向,如果能看見城市或村莊那再好不過。
「......」萊漪抬頭望著掛在樹上的東西,喔不!那是一個人。
一個穿著和服銀白長髮的男子,整個人到掛在比較高的樹幹上,身上被許多藤蔓纏住,男子也看見萊漪,但好像沒有要跟萊漪求救的意思。
「那個......」雖然對方沒朝萊漪求救,但萊漪還是試著爬上樹解開藤蔓。
男子擁有艷紅色如同赤琉璃般清澈的雙眼,他開口說道:「你也是被帽子貓踹出來的吧!」
萊漪愣了愣,難道這個男子也是通過了魔物國才到這裡的嗎?那麼說這男子也有養魔寵囉?也許也是來這個森林找魔物的。
「是。」萊漪爬到男子旁邊繼續說:「我叫萊漪,是歐若普城新文明城都柯拉雅研究院的行政人員。」
「我叫佐納歌鳩,是個醫生。」
花了一點時間,終於把佐納弄下樹,看佐納修長纖細的身子,就怕摔下樹會受重傷,但佐納自己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樣子。
兩人大概談論一下帕裴說的神祕生物,據說是個很特別、謎樣的獨角獸。
交流了幾句發現兩人都有類似的興趣,那就是冒險與讀書,雖然萊漪偏向研究性質,佐納則是興趣性質,但卻是殊途同歸,兩人看過的書籍和喜歡的類型都大同小異。
不同的是,萊漪大部分的時間都關在個人圖書管理工作,而佐納則是自由自在的走遍各地。
「關於厄涅洛伊,萊漪有什麼看法或是見解?」佐納手上把玩著一個奇異精緻的懷錶。
「從帕裴小姐那裡大概知道那個......可能不是那種好訓養的魔寵。」
「你想訓養他?」挑起眉,望著弱不禁風的研究員,佐納質疑。
「不、不是的,我只是想記錄這種少見的魔物,這是非常珍貴的資料,關於這種魔物的資料實在太少太不齊全了。」
「你真是個工作狂。」佐納嘆口氣,「像這種時候,應該找個湖泡泡澡,在草地上多滾幾圈,去跳懸崖,去跳海,去死人陵墓踩陷阱。」
「呵,我喜歡我的工作內容,所以才可以做那麼久呀!」萊漪自嘲地笑了幾聲,「佐納先生呢?對於厄涅洛伊有什麼想法嗎?」
「我在一本書上看過,古神話有三千夢神,埃猈阿樂斯、坊妲索絲、佛蓓托洱,也可總稱厄涅洛伊。」
「所以厄涅洛伊是古神話的神?」萊漪驚訝地問,他真想問問這本書名叫什麼?有時間一定要去看看。
「不是,我只是推測那隻魔物名字的由來,可能因為本質相似而這樣取名。」
「本質相似?」
「夢、噩夢、夢幻,三千夢神是虛無縹緲般的存在,他們可以控制夢,又因為身上流淌著黑暗的基因,所以性個很扭曲。」
看著佐納嚴肅冷靜的分析,萊漪打個寒顫,「果然是個危險的生物。」
「誰知道呢?」佐納聳聳肩,「扭曲,不代表會是極端的黑暗,說不定是極端的友善。」
天色越來越暗,佐納望了懷錶的指針一眼,提議在附近紮營,萊漪也同意,因為這附近沒有村莊跡象,就不用去想在走下去會看見村莊。
佐納不知從哪採來不明果子,搗成醬汁,直接食用,萊漪還來不及問成分,佐納已經吃完倒在樹葉堆裡睡著了。
望著三秒熟睡的佐納,萊漪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?是要花時間研究這碗果汁的成分?還是要在附近巡囉,確認沒有危險肉食性生物在徘徊?
為什麼不兩個都做呢?捧著碗,萊漪沒有走太遠,只是在附近繞繞,如果發現看不見營火,就馬上退回去。
夜晚,萊漪已經把火熄了,躺在佐納旁邊望著星空,側身貼近佐納的臉,發覺佐納真的睡的很熟,就算用手去摸佐納的臉佐納也沒有反應。
那細緻的兩旁垂著修長的睫毛,不會打呼也不會說夢話,眉頭也不曾皺一下,呼吸規律而且聲音小到幾乎沒有。
睡覺姿勢也沒換過,就這樣靜靜的面朝上躺著,這樣凝視許久......
啊!萊漪發覺自己愛研究的老毛病又犯了,居然會去觀察一個陌生人,人家才不是什麼實驗品或是研究生物,怎麼能趁別人睡覺時偷偷觀察呢?太沒品了。
萊漪內心矛盾無法自我排解,所以就開始往外滾,避免自己又繼續觀察佐納睡覺。
啪!感覺到背後好像撞到什麼,萊漪起身查看。
是一個雙眼黑的發亮,頭髮捲而長,身上塗滿奇怪顏料的男性,身上的衣著是用動物毛皮,在黑暗中膚色偏向麥色,他手上拿著生鏽的大斧,呼吸急促地瞪著萊漪。
「侵犯到你們的土地了嗎?抱歉!我們馬上離開。」萊漪光是看見大斧上暗褐色漬物就覺得不妙。
「祭品!貢獻祭品!」男人拿著大斧在空中揮舞,萊漪嚇的連滾帶爬爬到佐納身邊。
原本是要把佐納搖醒,但不管怎麼搖,佐納都沒反應,乾脆直接背著佐納跑。
「祭品!」附近又傳來男男女女的喊叫,漆黑的樹林中傳來各種人的喊叫。
就算萊漪不用回頭,也能感覺到後面有一群拿著武器追殺他的原住民,雖然月亮近乎是圓的,也沒烏雲遮蔽,但光線仍然不足。
「呀啊啊啊啊--」樹幹上忽然跳下一群小孩。
明明只有五六歲,但力氣卻意外驚人,光是被踹一腳就快痛的走不動了,最後萊漪被那群小孩壓在地上,佐納還靜靜的躺在一邊睡覺。
追在後頭的原住民也很快趕來,七嘴巴舌不知道在說什麼,只見他們小心翼翼抬走佐納,然後一拳打昏萊漪。
......
「萊漪先生?萊漪先生?......」
「嗚......」
萊漪感覺到腹部酸痛,可能淤青了,右臉頰好像有點腫腫的,眨眨眼,陽光火辣辣的在頂端燃燒。
這裡是哪裡?
望著被關在用木頭製籠子的佐納,也看見自己被關子籠子裡,不過兩人被分開關,放在一個架子上,四周有很多花,很多人在唱歌跳舞。
這是在做某種儀式嗎?記得昨天有人說了貢獻祭品,那大概就是現在做的事情吧!
「昨天辛苦你了。」佐納伸出手撫在萊漪腫起來的臉上,幫他治療。
「啊!不會。」萊漪有些緊張,很在意昨天偷觀察佐納的事情有沒有被發現,「我們現在該麼辦?」
「應該不會被放血吧......大概。」佐納身上只披了一件白毛狐獸的毛皮,和服不知道被丟去哪了。
關於原住民獻祭,大部分都有殺牲獻神的步驟,還好這個地方沒有屍體味,或是有屍體血漬之類的東西,那大概不會被殺吧!
一個頭上帶著草冠的老人走到台子邊的高台,他舉起雙手不知道在唸什麼東西,可能是祈禱文,也可能在宣佈什麼。
「神靈呀!要可憐這個沒被選上的人嗎?」老人把一個長滿菌類的手杖插在萊漪籠子前。
過了不久,菌類通通死掉了,然後老人打開萊漪的籠門,村民很粗暴地把他拖出來丟在一邊。
「你自由了,走吧!」一個青年說。
「那我的同伴呢?」萊漪非常緊張,想要靠過去又被青年用力拉到遠一點的地方。
「聽著。」青年用有點口音的語調嚴肅的說:「我故意把向陽菇換成向月菇,好讓你能躲過死節,快走吧!」
「不!佐納先生還在那裡!」萊漪努力掙扎,但完全是在白費力氣。
「我不管你們從哪來,你們很倒楣,遇上滿月前夕,村長決定要把另一個獻祭給神靈,原本沒被選上的人是要殺死的。」
青年把音量降低,指著一個方向,跟萊漪說往那個方向去就可以看到商人用的道路。
「等等!到底是什麼樣的獻祭?佐納先生會死嗎?」萊漪還是不走。
「目前沒看過有祭品活著回來,畢竟是獻給獸神。」青年比手畫腳,想告訴萊漪獸神的模樣。
「獨角獸......爪子.....霧?還是煙?晚上才出現嗎?......睡著嗎?」
青年盡力了,不過萊漪也不笨,馬上就聯想到厄涅洛伊。
青年說這附近原本沒有這東西,一群怪人來做什麼詭異的活動後那東西就出現了。
最初,是在森林裡徘徊,若影若現,神出鬼沒,但這夠嚇死村子裡的人,不久,那東西開始出現在未婚純潔保有貞操的少女夢中。
之後,他出現在每個人的夢裡,那是個惡夢,每個人每天都在做惡夢,導致隔天精神不濟,還讓許多睡眠不足引發疾病。
所以村莊裏的女巫大膽的自願去跟那隻生物心靈對談,後來與那隻生物達成協議。
只要每個月滿月時送上一個純潔的少年少女,他就不會騷擾村民,否則,他會讓整個村莊的人發瘋。
「懂了嗎?」青年長嘆,他無法形容惡夢有多可怕,也無法形容那生物有多可怕。
「不!你們才不懂!那才不是什麼獸神,那是被巫師用法術融合製造出來的怪物!你們不該繼續獻祭,應該找個研究團體或是獵人等等來處裡。」
青年搖搖頭,信仰的力量非常可怕,不是說改就能改,如果萊漪這段話被村民聽見,可能會被上絞抬絞死。
「反正你現在回去你同伴也應該被抬走了吧!」
「抬去哪裡!」
「我不想看見無辜的人被殺,所以你快點走吧!」
「佐納先生也是無辜的呀!」
「他命不好,你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。」青年拍拍萊漪的肩,要他保重。
萊漪無法接受,好吧!就算佐納是剛認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路人,但他無法對一個同好見死不救。
而且上司奈哲爾也說過,人才不能隨意放棄,佐納先生也很有研究家的料,如果讓他跟奈哲爾見面,說不定未來還會一起工作。
「我要回去找人來救他。」萊漪堅定的望著青年。
「那你最好跑快點,不然今晚滿月時,他可能就完了。」
萊漪向青年道謝之後匆匆離去,青年又嘆了口氣,望著晴朗無雲的天空,但他點都不覺得明亮,覺有一層薄霧遮住太陽似的。
此時的佐納正被抬往某個山洞,山洞外長了很多有毒,會讓人產生幻覺、昏厥的花草菌類。
他們把佐納輕放在山口,擔心佐納會逃跑還用長矛指著他,逼他入洞。
「不用麻煩,你們快點回去吧!這裡不安全。」佐納注意到這個擁擠的叢林還有許多飢餓的猛獸。
「對不起......我們實在沒有人......」村長顫抖的說,感覺他的骨頭都在抖。
「好了,快點回去吧!」佐納拍拍老人家的駝背,要他跟其他人快點離開。
佐納轉身直接進入到潮濕陰暗的洞穴裡,外面那群人對於佐納的犧牲奉獻都快哭了,看著佐納消瘦的身隱沒入黑暗,他們才加速離開這區叢林。
其實在一大早佐納醒來時,村長就跟他說明過這件事情,佐納同意讓自己去找獸神,但相對的要讓萊漪平安離開。
所以就讓一個青年把香菇換成照到陽光就會枯死的向月菇,然後讓青年把萊漪帶到商人用的道路。
那個小村落已經沒有年輕漂亮的少年少女了,不是年紀太小就是一把老骨頭,又怕獸神會生氣,只好開始擄走旅人或是商人來獻祭。
洞穴的地板鋪滿了青苔,佐納赤著腳一樣要小心前進才不會滑倒,洞穴中飄著淡淡的腥臊味,聞起來像是屍體放了好幾天快要腐爛一樣。
走到一半佐納停了下來,因為他感覺到四周有東西正在注視他,還有幾處地方閃爍著黑影,那生物就在附近。
披在身上的白毛皮忽然滑了下來,佐納白皙的胴體裸露在黑暗中,能感覺到一股熱氣在身邊環繞。
也許那生物就在自己面前,但佐納看不見,就裝做沒感覺,繼續往下走。
終於走到一處有微光從石壁透下來的地方,惡臭味隨即而來,白骨和一些模糊的血肉佈滿整個穴內,有一些疑似人類軀幹的東西被堆在一邊。
頭顱之類的被堆在另一邊,看起來像內臟的另一堆,這感覺像是在收藏某種東西一樣。
『呼......』一個沉重的喘息從佐納右耳傳來,感覺好像有巨大的爪子搭在肩膀上。
「真是惡劣的興趣。」佐納繼續望著這副慘澹的絕景。
『肉.....』巨大的前肢整個扣住佐納。
根本承受不住那個重量,佐納直接倒在黏糊糊的地上,那股酸味讓佐納差點沒吐出來。
『不!髒掉了!』一聲怒吼。
佐納整個人被拎起來,帶到一處香草鋪成的窩,那個地方更亮,而且也沒那麼凹凸不平,更好的是沒有臭味。
佐納望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生物,似馬、似龍、似獅鷹,藍紫交融恍惚的身子,陰鬱藍濁的雙眼充滿野性,長滿尖牙的嘴湊到佐納臉上蹭了蹭。
「嗚......」
那巨大生物的勾爪輕撫著佐納粉嫩的肌膚,他一直在探索著人類身體的每一個部份,聽一直在聆聽著人類的呻吟。
『睡吧......』吐出一口熱氣,把身子壓的更低,佐納能感覺到那生物的心臟跳動,還有不明的物體在自己的雙腿間。
意識漸漸模糊,身體好像浸在深海中無法控制,下沉--
「嗚哇!」萊漪從一堆芒草中跳起來。
非常驚訝自己居然毫髮無傷,時間回到前幾個小時,萊漪在樹林中奔跑被一隻從側邊猛重而來的生物撞飛到低窪的窟裡,記得自己的左手還斷了,骨頭還插出來。
但現在全身乾乾淨淨完好無缺,好像麼都沒發生。
「嘻嘻嘻。」前方有個熟悉的女孩走了過來,露出詭異的笑容輕飄飄地接近萊漪。
「蕾......」萊漪感覺到異樣又改變口氣,「你是厄涅洛伊!」
萊漪感退後好幾步,不過這片芒草原看起來無邊無際,要逃也不知道能往哪個方向逃。
那個女孩收起笑容,一臉不悅,「不要那樣叫我,剛剛你說的蕾......什麼?後面是什麼?」
其實萊漪原本想叫自己朋友的名字,因為現在那之生物就變成那位朋友的外表,大概是在萊漪昏迷的時候偷看到記憶的。
不知道這隻厄涅洛伊想幹麻,是說沒想到這裡居然不只一隻,看來那群巫師是做實驗做到爽才離開的。
先是把萊漪撞飛害他左手骨折,把手治好又把人關在夢裡,不知道這隻厄涅洛伊是不是跟那隻騷擾人的厄涅洛伊是同一隻?
「蕾......蕾娜塔!」萊漪抓抓頭,不論如何先示好為上策
女孩的頭髮忽然化為淡紫藍色,螢光藍的大眼眨呀眨,「蕾娜塔?」
「嗯!我的手臂治好了!真厲害,這個名字有再生、更新的意思,很適合妳呀!」
「你在幫我取名字?」女孩歪歪嘴,小小的鼻尖提了一下。
「對呀!不是不喜歡被叫厄涅洛伊嗎?是說那個名字只是學術用語,根本不能拿來當作名字吧!」
「所以我叫做蕾娜塔?」
「嗯嗯嗯!我是萊漪,柯雅拉研究院的生物研究員。」
萊漪伸出手表示好意,女孩卻不懂握手的意思,低下身子望著萊漪白嫩嫩的玉手。
縮回身子,沒打算和萊漪握手,蕾娜塔雙手抱胸,「我知道你朋友在哪!」
「真的!」
「但你必須跟我交換條件。」
「什麼我都答應!」
「當我的抱枕!」
「啊?」
「大部分的厄涅洛伊都喜歡漂亮的抱枕。」
女孩勾起嘴角不懷好意的笑著,萊漪也只能認了,反正只是睡覺時床上變擠了而已,先救佐納比較重要。
太陽下沉的很快,那像銀幣閃亮的滿月高掛在夜空中,那處黑暗的山洞此時沒有蛙禽蟲獸靠近。
佐納緊皺著眉,身上冒出粒粒晶瑩汗珠,還不時發出小小的呻吟。
這是惡夢。
最初看見的是被一個粗暴的壯漢用酒瓶塞下體,那可能是在一間酒館或是某人家,他能聽見壯漢的低吼和女人尖叫的聲音。
明明被強暴的不是佐納,佐納卻感同身受,那個濃煙酒騷,那個粗糙溼熱的軀體,身體彷彿快要被撕裂。
這感覺沒有維持太久,下一秒轉換成一個被綁在手術檯的人,好多銳利冰冷的刀刃在身上劃來劃去,皮膚一塊塊被切開撕下,內臟被抽離的空虛感,肌肉神經被狠狠切斷。
尖叫聲和理智冷靜的分析聲攪和成一塊,在腦袋裡撞擊,甚至堵住了鼻腔和氣管。
接著是穿著一身洋裝,也許是某個小女孩,她被姦殺扔在充滿屎糞的掩埋場,密密麻麻的螞蟻和蛆蟲在皮膚下肆虐,感覺每個毛細孔都有一隻蟲在愉快的竄動,全身麻癢難耐,脊髓裡都被下了蟲卵。
然後有個瘦弱的男子正在暗巷裡被人圍毆,內臟都被踩裂,眼球都爆出來,腦子也破了個洞,被人灑尿潑酒吐口水,最後凍死在臭水溝邊。
這樣的瘋狂,這樣的暈眩,這樣的混亂,不知道持續多久,佐納不斷的變幻角色,但都是受害的那一個。
那樣的疼痛令人窒息,最後佐納終於不得不尖叫--「狡兔--!」
他跟本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,剛說出來的兩個字很快就融合在雜亂的喧囂中。
『很不錯嘛!這個叫喚。』
霎那,一切化為虛無,佐納來到了一個無聲空白的空間。
「啊哈--!」終於得到喘息,佐納大口大口吸進乾淨的氧氣,渾身顫抖,愣了好一段時間。
『真不懂,有必要為了那個陌生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嗎?』絞兔在佐納頭上蹦了兩下。
佐納搖搖頭,腦子裡好像還有一些雜訊,「是我自己想見厄涅洛伊,另一個既然可以得救就應該順便救他。」
『喲!真難得,你已經不以前那個佐納歌鳩了,不過,我還是喜歡。』
「這裡是哪?你把時間暫停了?」
『憑你的力量也只能做到暫停自己身體的時間,你的精神還在被摧殘呢!』
白色空間逐漸崩壞,露出一半洞穴的景象,那隻厄涅洛伊抱著表情痛苦的佐納歌鳩熟睡著。
佐納皺起眉,那隻生物的動作真的不太雅觀,「真的沒辦法干預嗎?」
『要不要試著干預那隻生物的夢?現在你做的惡夢都是他在做的夢,他把夢跟你連結起來了。』
「什麼意思?把我的腦跟他連結嗎?」
『意思是,他模擬融合各種情境,你都是被害著,他都是加害者,就是這樣。』
「所以我在夢裡被他強暴、分解、姦殺棄屍、圍毆?」
『就是這樣。』絞兔瞇起眼,詭異的笑著。
佐納嘆口氣扶著額,這種窘境要怎麼逃脫?厄涅洛伊的能力比自己預期的強太多了,現在他大概連空間移動的能力都沒辦法使用了。
如果就這樣維持到天亮,那明天早上起來可能就變成瘋子或人格分裂等等的吧!
不過只是抱著睡覺作惡夢,為什麼山洞下面那麼多人屍體?一定有什麼讓他分屍人的原因。
「佐納先生!」萊漪忽然冒出來,還帶著另一隻厄涅洛伊衝進來。
壓在佐納身上的生物赫然驚醒,來不及避開同類的襲擊,兩隻厄涅洛伊拌成一塊,滾到另一頭扭打起來。
佐納終於恢復意識,但全身痠痛好像每個地方都抽筋了,頭好像被鐵鎚敲到一樣,讓他一時起不來。
『啊啊啊啊--你是誰呀!』
『哈哈哈哈哈哈--我叫做蕾娜塔!哈哈哈哈--』
兩隻厄涅洛伊互相咆哮,佐納從對話中判定一隻是極端的嗜血,一隻是極端的快樂,萊漪的運氣真不錯,雖然這隻厄涅洛伊有點瘋瘋癲癲的。
「佐納先生!」萊漪脫下外套蓋在佐納身上,抱起佐納準備離開。
『放下我的抱枕--!』野獸嘶吼,血盆大口想要撲過來。
『不准吃掉我的抱枕!』蕾娜塔速度更快,一腳踩住野獸的頭壓在地上。
「萊......萊漪......嗚......」佐納很想叫萊漪趕快出洞穴,因為萊漪現在呆呆地望著兩隻野獸的纏鬥。
「不!不可以打架啦!」萊漪把佐納放到安全的地方衝向兩隻野獸。
白痴呀!佐納想罵也罵不出口,不過就隨他去吧!反正什麼都沒辦法做就只能在一邊看戲了。
只見萊漪騎到蕾娜塔身上,嘴裡一直說不可以同類自相殘殺什麼的,不過兩隻野獸根本聽不進去,有好幾次差點踩死來漪或咬殺他。
萊漪見到用嘴說根本沒用,想起上司奈哲爾敎的,如何發動基礎煉金術,雖然萊漪十次裡面只有兩次成功,不過就試試看吧!
跳離戰區,萊漪用尖銳的小石子割破拇指在半空筆劃了幾下,然後專心凝神,發動!
碰!一聲巨響,一個發光的陣型飛出去撞飛兩隻厄涅洛伊,兩隻野獸頓時眼冒金星無法站穩。
居然成功了!萊漪瞪大眼難以致信自己居然可以打飛兩隻巨獸。
「不要再打架了!有什麼誤會要好好談!」
『談你媽的狗屁!隨便跑進別人家裡搶抱枕,還想談什麼?』
野獸狼狽地哀嚎幾聲,不過萊漪也聽不懂。
「唉......你是太常做惡夢所以才要抱枕嗎?」佐納終於可以正常說話,但身體還是沒辦法動。
「咦?佐納先生聽得懂他們的語言嗎?」
佐納點點頭,繼續說:「說吧!為什麼要殺人?」
『我喜歡,誰叫他們在我睡覺的時候亂踢亂叫,惹我生氣,可是你卻不會,我很高興。』
這是什麼歪理,因為佐納的身體比較弱,沒辦法承受那麼強的魔法才會無法動彈。
『嘎嘎嘎--都幾歲還會做惡夢!哈哈哈哈--』蕾娜塔在地上邊滾邊發出尖銳的笑聲。
『閉嘴!我做的都是美夢,要有好的抱枕才會有美夢。』
佐納挑起眉,這句話雖然不認同,不過也不知道要怎麼反駁。
佐納簡單翻譯幾句給萊漪聽,萊漪知道誤會解開非常開心,拍拍蕾娜塔的頭讚美她很厲害。
「那麼,請你們離開這區域吧!不要干擾村民生活。」萊漪敞開雙臂說道。
『哇襙!隨便跑進別人家又把人趕走,你說我們能去哪?』
「看你要不要跟萊漪一起去新文明城都,或是,我家很多山洞隨便你挑。」
『我跟你走!』那隻厄涅洛伊跳離萊漪遠遠地,佐納是好抱枕,又有山洞可以住,他才不想待在什麼鬼城都。
「那你要跟我走嗎?蕾娜塔。」萊漪開心的摸摸蕾娜塔。
『哈哈哈哈哈--只要你當我的抱枕,我哪都去。』
這句話也給佐納翻譯了。
帶著兩隻厄涅洛伊到村莊裡嚇死一堆人,不過經過一番解釋,那些原住民才鬆了一口氣,開心的鼓舞歡送一行人離開。
「佐納先生,真謝謝你救了我。」萊漪笑著說。
「喔。」佐納也不是真心要救萊漪,只是順便罷了,不過萊漪那個天真單純單笨傻的傢伙居然真心跑來救人,其實要說謝謝的應該是佐納。
「我很希望佐納先生來柯雅拉走走,我的上司是很有趣的好人喔!」萊漪望著天空呵呵地笑著。
「這個給你吧!」佐納放一塊移動水晶到萊漪手上,「記得隨時把馬桶掃乾淨。」
萊漪望著晶瑩剔透的移動水晶,非常訝異,「這水晶只有研究院裡面才有,佐納先生怎麼拿到的。」
「找到的,在某個地方有很多,如果你要,自己去找,我不會給你也不會告訴你在哪。」
『唉唷!好壞喔!』蕾娜塔噴了一口氣在佐納臉邊。
『對了!你叫做蕾娜塔是吧!』
『對呀!幹麻?這是有意義的名字喔!不准跟我取一樣的名字。』
『喂!抱枕,也幫我取名字吧!我也要特別的名字。』
「芬布爾,這算是一個故事吧......」佐納望著野獸。
「那好像有漫長冬天的意思吧!有點悲傷的神話。」萊漪皺起眉。
『哈!我也有個特別的名字!聽見了嗎?蕾娜塔,我的名字叫做芬布爾。』
『這名字聽起來很溫柔,跟你的性個天差地遠。』蕾娜塔仰起頭,不屑地說。
一行人吵吵鬧鬧,離開了這個不寧靜的叢林。